【旌奚】五柳
我该怎么说…！应该是太激动了！！燕画酱果然能写出我心中最期望的他们的婚后故事。真应了那句话“轰轰烈烈未见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平旌虽然已经成了独当一面英姿飒飒的将军，可内心里仍旧是那个在琅琊山上肆意洒脱的少年。还有！他俩生孩子的事情要提上日程啦！！疯狂笔芯❤️
*给规矩酱 @惹规矩 的点梗文，“归隐之后轻松欢快的故事”
——看题目就知道归隐了，至于轻松欢快……呃，相、相对吧orz
*感谢遇见你，希望你喜欢（比一大心
甘州东南十五里有一永平镇，镇上孩子们每日的第一个游戏，便是猜今日林大夫鬓上会插一枝什么样的花草。
有顽皮小孩子在晚间谢客时分跑去医馆牵她的裙角：
“林姐姐林姐姐，明日插一枝桃花吧，我和小伙伴们都打赌啦——”
林大夫嗯一声，不慌不忙地拍拍孩子的小脸，嘱他快些回家，路上不要逗留莫惹母亲担心。放好门闩，转头看向案后因某些原因被罚抄了一天医典的人：
“明日是桃花。”
已是冬日，哪来桃花！
萧平旌一脸苦哈哈地看着媳妇，觉得胸口旧伤更疼了。可惜对方根本没打算去理解他眼神中都快倒出来了的无奈。一直以来，林大夫戴着什么花，完全取决于夫君今日看见了什么花，或者后山上新开了什么花。春日常是甘南盛产的绛桃，夏日则是院墙上枝枝绵密的蔷薇，细心地除去了刺；有时是角落盛放黄色小菊，有时是水边的两朵铃兰，有时是山间一串野茉莉，跟着大夫巡诊，半个小镇都染上了淡淡的香气。
时日久了，见她总是戴花，孩子们也摘来各种各样的小花送给他们最喜欢的林姐姐，红的，黄的，有的上面还带着一只慌乱的小瓢虫，背上背着七颗星，有时还有蒲公英。她微笑着接下来，别在衣襟上，蒲公英放在医箱里，拿回去入药。
妇人们笑着拦住一定要帮她把花戴在头上才罢休的小孩子：
“莫闹，给林姐姐戴花，那是你萧大哥的事儿。”
大夫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点头安慰道：
“下次可以把你摘来的花给哥哥。”
一个小孩子知道的事，便是整个镇上的小孩子知道的事。于是那一日，在医馆看家的萧平旌忽然收到很多花草，懵着一张脸看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
那么多花，何时戴得过来？幸好林奚心思灵巧，编成几个小花环，挂在门前的柳树枝上。
柳树戴花这事儿实在稀奇，惹得小孩子呼朋唤友，在医馆门前着实热闹了几日，早把‘花是给哥哥让他给林姐姐戴的’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平旌背后偷偷劝：
“你也拦一拦他们，眼瞅这永平镇的地面都快被孩子们撸秃了。”
林奚十分淡定：
“谁起的好头儿来着？”
如今冬日，正要落雪，难不成让他去天上摘桃花？萧平旌忽然灵机一动，搂过身边正检查抄写字迹的媳妇：
“几年前童儿给你的那枝桃花珠花，你带来了吗？”
林奚斜他一眼没搭理，起身去收拾卧房。
看着她袅娜背影离去，萧平旌方才轻轻抽了口气，慢慢收拾案头纸笔。人道边塞寒冷，所言非虚。入秋温度已近乎金陵冬日，此时更是难熬。他曾住惯边关军帐，只是归隐后三年游历，都是在东边地气和暖的地方。如今天冷，旧伤一起找上门来，尤其是当年那场恶战里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两处，阴天和夜间总是隐痛。
可他无法离开这个地方——相比金陵，这里天地辽阔自由自在，是父兄和万万将士曾誓死守护的热土，他与命定的那人在此处相遇——这是他的归处，是他留恋的地方。
内室温暖如春，火盆笼得极旺。一进门的那股热风，扑得人昏昏欲睡。一番收拾刚要躺下，林奚端了水坐到床边，给了他一颗药丸：
“疼多久了？”
他看向她。
因要睡下，灯烛已熄灭两盏，整个屋子都笼在一股温柔和迷离之中。窗外传来簌簌的声响——定是下雪了，他几乎能想象到这冬日的第一场雪，想象到那穿花过柳的飞扬情态，若不是已经躺下，他真想拉着她去雪地里走上一走。看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像春天的梨花插了满头；落在她的睫毛上，点点水珠衬得她一双美眸更加清亮，像深邃的潭，微风吹皱他的身影。
自那年琅琊山缔结鸳盟，至今已有五年。这样望去，她仿佛还是当年跪在兄长病床前拔箭的小姑娘，容色波澜不惊，内心却充满世间所有的温柔感情。
有时他会梦见父兄，梦见那些在金陵恍如隔世的过往，梦见自己在茫茫风雪中白了头。这么多年过去，他是不是老了？梦中父王仍是英武，兄长仍是温润，他们那样年轻。若真有相见那日，他们还能不能认出他来？还能不能认出这个曾被风霜催磨的自己，早已青春不再。
午夜梦回，怀中的她沉沉睡着。窗外月色极好，树影投在窗上——他终于安心。世事浮沉白云苍狗，他能抓住的东西那么少。而流离过后，毕生所寻，不过一个归处。
他的归处就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他如今心中所想，唯有眼前一人。
他什么都不求了。
暗绰烛光映着她的容颜。她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有变。萧平旌并不惊讶她知道，默默吃了药，饮尽杯中的水，低声答一句很久了。
他从不是会抱病喊痛的人。然而她问起，他也绝不会隐瞒。这么想着，一抬眼却看见微弱的光线中，对方眼底晶亮，流淌如破冰的河。
“诶，你别哭啊……”
林奚心性坚韧，相知多年，几次有过如此情态？他忽然有点慌了，急忙给她抹眼泪：
“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而且都好了这么久了，没有很疼，真的！”
就算点着火盆，只着寝衣在屋子里还是很冷，他见话说不通，赶忙把人拽上床榻拿被子裹好，再一点一点跟她摆道理。
但是林奚不理他，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他的手心湿润，像淋了一场蓬勃的春雨。
心被轻轻揉皱，又慢慢展开。
百般劝逗不得，他最终只能无奈一笑，拍拍她的发顶，靠近与她额头相抵，悄悄道：
“你一哭，我的伤又开始疼了。”
这话说得过分，对方终于有了点反应：
“你的伤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捅的……”
“你现在就在捅啊。”
他眼带笑意，静静躺下，让人枕在胸口。怀中身体温热，熨在旧伤处，竟奇迹般地缓住了疼痛。
“你看，现在我舒服多了。”
他轻轻抚摸她微弓的消瘦脊背，感到寝衣胸口渐渐染上了凉意。
“所以，相比哭个不停，还是替我暖一暖伤吧。”
——暖伤还是治伤，你都是救命的药。
她不发一言，黑暗中静静将他抱紧。
转眼寒冬过去，门前柳树悄展新芽。林大夫鬓上一枝小月季，正取新鲜柳芽晒茶，簸箩摆了一院子。屋檐上叽叽喳喳，鸟儿忙着筑巢了。
萧平旌坐在一旁捣药，抬眼看见门边挂着的柳枝，心里一动，眉开眼笑逗媳妇儿：
“我就在这儿呢，你还要留谁？”
林奚淡淡睨他一眼，懒得搭理，但犹豫再三还是出声提醒：
“你笑得像个傻子。”
“……”
“大概……本来就是吧。”
孩子们喜欢的萧大哥大方地承认了。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傻子。
好在在他看来，她也是如此。
扯平了。
萧平旌笑得灿烂，一见林奚又看了自己好几眼，更高兴了，一溜烟跑去后山给媳妇儿摘花。路上碰见几个陌生的年轻人，自称从甘州来，向他问路。
是有些奇怪的消息，他心中存下一个疑影儿，又想起当年的许多事。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小镇，春日在灿烂的阳光底下为它铺满蓬勃新意，家门前几棵柳树，正是一片毛茸茸的浅绿。他仿佛望见那枝被妻子挂在门前的柳条，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只要天下太平，其他事又与自己何干！
萧平旌再呆不住，步履匆匆赶回家中。林奚还在院子里忙碌，见他这么快回来有些惊讶，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整个儿抱起，呼呼地转了好几圈。
正巧有几个病患上门撞见，俩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可他终是放不下。思前想后，还是要亲眼去看看才能放心。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提起，心里有些着急，比平日里更加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日难得医馆清净，林奚在药柜前称量，阳光透窗而入，照在案几上。此情此景，一股冲动拱得他脱口而出：
“奚儿，我要出去一趟。”
想了想又着急地补一句，“我去去就回。”
她会同意吗？她会问他吗？她会说些什么呢？
萧平旌心头突突地跳。
林奚专注于眼前的事，头都不抬：
“给你五天。”
他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站在那里傻子一样地愣了半晌。直到对方忙完手边的事，瞪他一眼，道：
“还去不去了？”
林奚眼睛很大，眼波清澈，淡时如深潭，柔时似春水。每当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的时候，他都觉得心下宁静，万般忧愁都抛诸脑后。此时此刻的这一瞪，带点儿恼怒，带点儿嗔怪，还带点儿无论何时都能拨动他心弦的柔情，看在眼里，真是大地和暖，寒冬也成春日。
这是……在撒娇吗？
——这是在撒娇吧！
干脆一傻傻到底了。萧平旌笑容根本藏不住，破罐破摔，几步窜过去把人搂住亲了又亲：
“四天，四天就回来。”
林奚推他推不开，见四下无人，也就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暮春时节，柳絮三三两两结成绒毛球，在地上田间滚呀滚，惹得孩子争相去拾，镇上满是欢快笑声。
蔺九和飞盏的书信先后传来。萧平旌坐在院中，望着门前柳树在傍晚和煦的风中轻摆。
多年以前，他与林奚相伴游于江湖，路过彭泽时，曾笑言不想做什么彭泽令，但种几棵柳树倒还使得。甘州城内的人大多认识他，他不想惹下什么事端，就在这个相对偏远的小镇安了家。永平，真是好名字，应了他，应了父亲兄长，应了千千万万边关将士最深切的心愿。他兑现了当初的话，在门前种下五棵柳树。柳枝随风飘摇时，林奚伴在他身侧，他只觉得心内如同垂柳，悠悠满腹柔情。
蔷薇的新枝已缠满了篱笆。碧绿茂盛之中，缀着星星点点的粉红骨朵，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开放。去年的这时，他正每日早早起身，游一圈后山，摘下这日看见的所有花朵中开得最艳最盛的一朵，到家时林奚已起身梳妆，正巧插在鬓上。有时他会回去的早些，悄悄把花放在还在熟睡的她的枕边，偶尔贪看美景也会稍晚回去，妻子已在院中忙碌，他笑嘻嘻走近，把花为她别在发间。
不等到他的花来，她从不会出门巡诊。
所以他也总想着要快些，不能让她等太久。
——他已经让她等太久了。
思绪纷杂间，是林奚走来坐在他的身边，挽住他手臂问一句何事。
“是元启，他……”
将昔年可疑之处与此时情况一点一滴说完，月亮已爬上枝头。
是一轮圆月，今日又到十五。
林奚默然望着清朗月色，慢慢伏在他的膝上。
生平第一次，萧平旌感到自己竟被如此深切地依赖着。他猛然发现，他远远没有了解妻子的全部。可心下又忽地释然——还好，还好只过了六年。
他还有一生一世，想要与她一起度过。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
她轻轻说道。
“不。”
决心已下，他反而心里轻松。一瞬间在眼前浮现的，竟是少年时在金陵的那段无忧岁月。原来人总是在看清前路的那一刻才最是年轻蓬勃。他已不再伤心了。父兄的血正在他心脉间流淌，他们一直都在，一直和他站在一起。
他想起她挂在门边的柳枝——她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他总会去做应该做的事，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却从不多言。
一根柳枝，已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她为他做了太多，除了生死相随，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想通此节，他再没有什么忧愁和顾虑。
萧平旌露出一个笑容。
“你跟我走。”
林奚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他笑着抚一抚她的鬓角，那里簪着一朵绛红桃花。花朵怎如她美丽？再好看的花，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你我成婚时曾立下誓言，‘惟愿此生不离’。你莫不是忘了？”
他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如此明艳动人的笑容。
寒冬过去，春天来临。
林奚鬓边簪着今春第一枝桃花，正在院中筛拣药材。
那位一大早给她簪上花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时辰还早，医馆里尚且清净。院外忽然传来哭声，她撂下手中的活儿出门去看。却见萧平旌刚自外面回来，正抱着个摔倒的孩子细细哄着。大概是摔疼了，小孩子哭个不停。他做了一百个鬼脸儿，不重样地逗他，直到那位小祖宗再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看见他为孩子轻轻擦干了眼泪，细心掸去他衣上尘土。
他已经长大。
他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归隐多年一朝出山，便将局势扭转，重新送了皇帝上位，保了天下太平。她曾心疼他经历重重磨难，失了兄长，失了父亲，面对同僚的孤立和新帝的猜疑，孤身一人镇守边关。在她面前，他始终是那个初见时莽撞的长林公子，只是多了眼中浓情蜜意，多了满怀温柔缠绵。
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大。
她也是到了今日才发现。真是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一切如旧，又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再相同。
在他身上，她感觉到了与自己曾经的感受截然不同的，生命的奇妙。
哄好孩子，他站起身来，蓦地看见了她。
萧平旌露出一个笑容。
林奚心里忽然跳得厉害。迷迷糊糊间，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是不是……该给他生个孩子了？
不远处的学馆里，幼童正在大声地朗读。稚嫩的童声随着微风，越过门前轻摆的柳树柔枝，悠悠吹到耳中：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林奚猛地回神，只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慌乱得顾不上再看他。
可四周无处可躲。她只能匆匆退进小院，砰地关上了门。
——FIN——
感觉写完这一篇人生都完满了233333
文末两句诗选自诗经，意思很简单——
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怪你！都怪你！
剧情马上开虐，大家各自保重
有对象的抱对象，没有对象的抱抱枕
我就比较牛逼了……我不看了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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