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规矩

【李倓慕容林致】长相思

*HE,请放心食用

*背景:林致医队随军,李倓伤了脸,两人军中相逢。

*BGM:天若有情-ALin


1.

 

在军中呆的时间久了,慕容林致倒不觉得自己是个娇弱的女人。随军条件艰苦,边关不比长安,一来黄沙侵袭气候恶劣,二来水源稀少,她一女儿身本就不方便,眼下已是好多日未曾沐浴。略嫌弃的抬手闻了闻已有些发臭的衣角,自己都被自己的邋遢给打倒。嘴角微微勾起一笑,此等经历可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有的。

 

“慕容大夫,我们将军邀您帐中一叙。”

 

帐外传来一道中气的男音,林致应了一声。这将军甚是奇怪,传她去帐中却不要看病,隔着窗帘和她拉起了家常,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的。若不是碍于他将军的名头,林致断不会如此卑躬屈膝的任他传唤。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拿起药箱朝帐外走去。

 

李倓今日差人从几里外的小河里灌了几桶清水回来,又命侍从到太原城中买了几包香料和皂角。想着虽跟骊山池不能相比,但在军中有热水沐浴已是难得。眼瞧着一席蓝衣的人由远及近,他连忙掀帘进入里间坐好。耸鼻加上不自然的抖腿,一切举动都暴露了李倓的紧张。

 

“将军。”林致隔着纱帘对着李倓拱手作揖。李倓摆摆手,从帘子的缝隙中窥视着正低头的人,他突觉胸中一顿,忽然想将帘子掀开。

“慕容大夫坐吧。”林致潇洒地将袍子一撩,倒是神情自若的坐了下来。见李倓没了下文,林致有些尴尬的开了口:“不知将军叫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李倓只是痴痴地从缝中看着她,无暇顾及其他。林致见这人还是没有反应,只好起身作揖。

“将军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草民就先告退了。“

“等等!“

李倓急促地喊起来,暗自摇头懊恼,他总是见她就没了分寸。

“近日天气干燥,我差人挑了几桶水回来。请慕容大夫前去沐浴吧。“

林致面色一红,这是何等私密的事情,他怎可在大庭广众下说出?

“不…不用了。“小声地回答了他一句,也不再做他言。

李倓自是看出了她心中的忐忑,只觉得是自己太唐突了。他们毕竟已不是夫妻,这种话实在是不好再说出口。

“不是,林致,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女孩子家…”

“将军,草民还有伤兵要医治先告退。”

说完拔腿就往门外走去,李倓急火攻心,撂下帘子就往帐门冲,男人步子本就迈得大,三两步便走到林致身后。见帘中的人走了出来,林致想回头看看却被他喊住。

“别回头!”

李倓说的急,言语中带着些凌厉。林致僵住了身形,不知道是停下还是继续往前走。

“慕容大夫,你照顾伤兵辛苦,女儿家在军营本就不方便,我想着近来天气干燥,可能…”越说声音越小,但话确是说的中肯。林致想了片刻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微微点头。

“浴桶和香囊已经备好了,请慕容大夫到里间。”

见林致还有犹豫之色,李倓连忙说道。

“慕容大夫不用担心,帐外的将士被我撤走了,你安心。“

“那你呢?“

“我…”李倓竟被噎住。

 “我在外间陪你…”

 

军帐中热气氤氲,一阵玉兰花的馨香扑面而来。林致深深一嗅,疲惫倒是减了不少。桁架上搭着一套圆领长袍,妆奁前是一根碧簪和几尺白绫束带。微微一愣,虽觉得有些害羞但仍感谢他的细心。

李倓坐在外间,正襟危坐地样子是滑稽得可笑,攒紧的拳头里都是汗渍。淅淅水声从里面传来,他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了。果然是不适合这里的,心力不定容易酿成大错。还不如在帐外去吹吹冷风,一边想着一边走向门口。

林致听到外间的脚步声心中疑虑,张口喊了声:“将军。” 李倓脚步一顿,欣喜地望向里间。

“怎么了?”话中柔情入骨,这调子也只有对着林致才说的出来。

 “您还在外间吗?”

“在。”李倓抿嘴笑着,她还是依赖他的。“慕容姑娘放心,军中的登徒子再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我自会护姑娘周全。”

林致点头,一只手按在背上的疤痕处,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未问将军尊姓大名?”

“阿丑。”

“扑哧。”林致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算是什么名字?好歹也是唐军将领怎么就叫这没头没脑的名字。

见她不信,李倓心下一阵慌张。“你别不信啊,我真叫阿丑。就是因为脸上有疤所以才丑的…”

难怪他总是隔着纱帘跟她说话,林致抚着后背上的疤,叹了口气。

谁没有疤?谁又是不丑的呢?

 

 

2.

那日沐浴后,林致有好几日都没见到阿丑。再隔了几日,军中传来捷报说广平王李俶已收复洛阳直捣长安,关中大军也击退安家叛军,一时间里将士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李倓传令犒赏全军,在营中设了篝火宴算是给归来的将士接风洗尘。

林致倚在木栏上往篝火堆那边望去,阿丑肯定是上战场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平安回来。

一个小兵从身边经过,她连忙拉住问道:“可有阿丑将军的消息?” 

小兵愣了愣,摇摇头说着:“军中并没有叫阿丑的将军,慕容大夫是记错了吧。”

记错?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自己叫阿丑的啊…还想着形容一下阿丑的长相,却发现自己连他的容貌都未曾见过。

“就是脸上有一道疤的将军。”

“脸上有疤…”小兵想了片刻,好像建宁王李倓的脸上似有一道长疤。’是建宁…”

“慕容大夫!”还算熟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小兵的话,林致欣喜地转头只看见一个带铁色半脸面具的高大男人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见那小兵呆在一旁,李倓挥挥手示意他先走,酝酿下情绪挤了个大大的笑容。这算是他正式以阿丑的身份跟林致见面。

“慕容大夫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丑啊。”

这声音就是那个总邀她去帐中拉家常的将军无疑,林致细细打量他的铁色面具,似是想从面具下看见他的真容。

“当然记得了,阿丑将军。”

阿丑将军…这个称呼好生奇怪,就如同他别着嗓子叫她慕容大夫一样,客气也疏离,他不喜欢。

“叫我阿丑就好。”说完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簇玉兰花递给她。

林致一怔,犹犹豫豫地接过花放在鼻下嗅了嗅,淡淡的玉兰花香涌入鼻中。小女子的羞涩腼腆映在李倓眼里,使他欣喜若狂。

“阿丑。”

“再叫两声。”

“阿丑。”

 

军中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已过三月。林致的医队随唐军一路奔波,从太原至洛阳再至长安。李倓每日闲时就坐在林致帐中帮着捣药试药,躺在帐里的伤员次次都是面色紧张畏畏缩缩的。林致也不跟他见外,阿丑阿丑的叫得欢。

“阿丑,你帮我把这药捣碎了。”

“阿丑,帐外的柴火…你叫个小兵帮我砍一下吧。”

“阿丑…”

“阿丑…”

阿丑,是慕容林致的阿丑,不是建宁王不是狠心决绝的李倓。

 

3.

广平王复克长安,肃宗李亨由灵武返至皇城,至此大唐稍作安宁,百姓生活也步入正轨。林致先于李倓回到长安,重开了济世堂。他与她约定再见于长安,只是归期未定。

林致有些失神,阿丑的模样总在脑子里打转。隐隐约约地觉得曾经见过他,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许在梦里?书中不都这样写的,有缘人自是梦中相会。只是做了好几日的梦了,可这人却不曾出现。

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前,心神不定。

门口忽传来一阵吵闹声,林致忙起身走去,只见几个泼皮无赖样的军官站在门口扯着白芍说些什么。

“知不知道这天下都是老子打下来的,让你交点钱怎么了!”

林致拉过白芍挡在她身前,泼皮军官看是个柔弱的小女子便动了歪心思,嘴里不干不净的往林致身边靠去。

“小娘子长得挺俊,让爷玩玩…”寡不敌众,林致和白芍步步往后退,只见两人都被逼到墙角了,面前的泼皮还往身上靠,林致啪的一巴掌甩到为首那人脸上。这一举动可是激怒了泼皮,几个人似是要用强。

“啪啪”两声,好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林致猛地抬头就看见阿丑已经站到自己身前。李倓一手抓着一个泼皮的手掌,微微用力,泼皮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趁着这个空档,李倓连忙转身看着惊魂未定的林致,抚着她的肩头轻声说道:“林致别怕,我在。”

身侧疾风闪过,李倓变了脸色,双目瞠圆,眼中带着杀气。几个泼皮对视了一眼准备一齐上来,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停。他不想跟他们废话,走到为首的面前,伸手将令牌掏了出来。

“看清楚了就滚蛋,再来我废了你。”

在林致面前他不愿动手,就留这几个无赖一命。泼皮看着令牌就已经吓破了胆,惹了不该惹的主也不知道这条命还能不能留住。听到李倓让他们滚蛋,一阵屁滚尿流地往屋外跑。

 

“想不到阿丑将军发起火来还挺有气势的嘛。”

知道林致是在揶揄他,依旧换上了那副专属于阿丑的表情对她笑着。

“想不到林致女侠也有害怕的时候。”

“谁害怕了,我刚刚还打了那人一巴掌呢!”

李倓鼓了鼓巴掌,做出一副很欣赏的样子,但随即又沉下声音。

“但林致,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再有这种事情莫要强出头。我会担心的。”

虽有死士在她身边,但毕竟不是自己,心中多少还是不安。

听到阿丑直言不讳的担心,林致面色一红,转过身假视看看白芍有没有受伤。李倓朝白芍递了个眼色,小丫头心领会神的对林致福了福身走出屋去。

 

李倓今日穿的是粗布麻衣活脱了是个乡下来的村野农夫,跟他平日里一身英气军袍是不能比的。林致眨着眼细细看了他几眼,他不丑是真的不丑。

“林致你看着我做什么…”

莫不是面具掉了?

“没什么,阿丑我帮你把脸上的伤疤给治好吧。”

若是治好了疤你就可以不用带面具了。

“不…不用,这是天生的,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就不用了,若你以后娶妻,姑娘见你不都被吓走了吗!”

这句话却是张口就来,刚说完林致就后悔了。她从未问过他是否娶妻,若是已经娶了那她…

李倓神色暗了下去,是嫌弃他戴面具的丑脸吗?

“阿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你千万别误会。”

“林致我知道你是好意,只不过脸上这疤是我赎的罪,罪未赎完疤不能消。”

“赎罪?你在给谁赎罪…”

李倓定定的看着她,到嘴边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一个,一个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慢慢举起左手的同心结放在林致面前,结上的铃铛清灵作响,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她的心弦。片刻间有些许记忆涌入脑中,不过都是支离破碎的残缺影像,更像是前世留下的孽缘。

“你的罪什么时候可以赎完?”

“等到我死的那天算是再对她没了遗憾。”

 

 

4.

在那之后林致再不提给阿丑治疤的事情,不过他口中的那个“她”却总是绕在心头。李倓每日都到济世堂来,卯时在院内砍柴烧火将所需的常备药材煎好,辰时与林致一同用了早膳才匆匆离开。林致觉得仿佛她和他已经这样过了一生,既平凡又简单。她做好了跟阿丑共度此生的准备,但他却说对另一个人的罪过直到死才能赎完。

纵是孽缘也要有个了结了。

 

卯时李倓开门入院却看见林致正坐在案前。她头戴素簪,身着碧色襦裙宛如一幅下凡仙子图展在李倓面前,像极了那个当初等他晚归后的娇嗔女子。

“林致,你怎么在这里?”

林致手中笔一顿,她缓缓抬头,眼里波光灵动。

“阿丑,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行医天下?”

李倓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林致..我…”他竟有些语无伦次。

“你只说是愿意还是不愿吧。”

“林致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笑了笑点头说道:“你就是阿丑啊,还能是谁。”

原来她只是把他当成阿丑啊,傻得天真的阿丑而不是李倓。他酝酿了下情绪,但怎么也掩不过发红的眼眶。

“你不怕我吗?”

“不怕,我为何要怕你。”

“你可说的是真的。”

“真的。”

林致从身后拿出一件大红嫁衣放在李倓面前:“我愿为你穿一次。”

见他只是满目呈红的看着她也不答话,心里了然。

“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我忘了你是将军,还有你要赎罪的那个人。”

说罢转身将袍子掷在桌上,待了良久才叹了口气。

 

“我愿意,只不过这是我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你会为我再穿一次嫁衣。”

一滴泪落在地上,没有声音却敲入了人心。男儿虽有泪不轻弹,但为伤心人怎能不流泪。他走到林致身边把她的身子摆正,将一根同心结挂在她手腕上。

“那我们就说好了,谁都不能将同心结摘下来。你一半,我一半,这样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林致心上一痛,她轻摇着同心结上的铃铛,慢慢说道:“好。”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5.

唐至德二年,建宁郡王李倓为奸人所害,赐倓自尽,广平王俶谋除李辅国与张皇后,李泌劝之。

唐宝应元年,广平王俶即位,赦天下,除张后李辅国。

唐大历三年,追封建宁王倓为齐王,后追谥号承天皇帝,与兴信公主第十四女张氏冥婚,改葬于顺陵。

 

腕上的同心结再未取下,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建宁王李倓死后阿丑再也没有出现在济世堂里。林致依旧每日坐诊行医,不过却只剩下一副躯壳般游荡在人世。她挽了发披上素袍坐于案前临摹着一幅画,画中是一带铁色面具的军装男子,手持长剑,气势威宏。页眉写着几个小字【建宁郡王李倓】。

 

再过了两年,林致关了济世堂游历天下,至深山寻一种旷世神草,却遇到一条大蛇,惊吓中她忆起了所有往事,甘与不甘皆随人逝。

她终究还是再爱上了他…

 

又过了两年,林致身怀六甲,坐于院中看着满目的白玉兰花心情大好。她押了口茶,指着还在花盆前忙碌的人说道:”阿丑,你若是摘了面具可比这玉兰花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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